意识形态大战

0h00 政治观点背后的意识形态

不同人有不同意识形态。现代政治主要有三种意识形态：

1. 自由主义：代表是英国著名经济学家亚当 · 斯密和他的《国富论》（有人称为古典自由主义）
2. 科学社会主义（又称共产主义）：代表是马克思、恩格斯和他们的《共产党宣言》
   • 之后又兴起一个重要分支：社会民主主义（民主社会主义）
3. 保守主义：代表是英国思想家埃德蒙 · 柏克和他的名著《法国革命论》

书中列出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政治意识形态的判断题，可以放在这里。我在此给出我的答案和一些原因。

不过说一嘴我的看法，至少大多数人是没有所谓的意识形态的。大多数人都是日子人，他们的追求就是过日子，可能并没有明确的对于这些问题明确的看法。

0h01 现代意识形态的兴起

主要的现代意识形态均诞生于欧洲。

1. 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是现代意识形态兴起的思想背景
2. 在政治上，欧洲经历了从封建主义的衰落到民族国家的兴起再到政治革命
3. 在社会结构上，在工业化、现代化和城市化过程中阶级结构发生变化
4. 首先是有产者和无产者（工业革命后），和阶级矛盾的出现
   2. 再是中产阶级（后工业时代），一些从事非体力劳动的知识工作者，此时阶级矛盾逐渐弱化
   3. 现在的学者使用多个维度划分社会阶级结构，马克思所定义的两大阶级对立在欧美社会基本瓦解（20世纪后半叶）
   4. 德国首相俾斯曼最早开始尝试社会保险制度，从此欧洲福利国家兴起
      2. 同时，养老金开始兴起
5. 社会经济上，资本主义带来不定期的经济危机
6. 在经济危机上不同的意识形态观点完全不同 1. 马克思学说认为：这是资本主义和市场经济本身引起的（这对应的解决方案是加强政府监管） 2.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这是美联储不当做法放大了一次经济波动（这对应的解决方案是减弱政府监管）
   2. 贫富差距的减少（得益于福利国家和再分配政策，欧美国家的贫富差距往往小于中国等发展中国家）

这些因素构成了理解现代政治意识形态的背景。

法国哲学家德·特雷西首先提出意识形态的概念：最初的用法是指“观念的科学”。马克思在1846年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把意识形态这个概念政治化了。马克思认为，意识形态就是统治阶级的思想体系，因而具有比较强的欺骗性，其目的是为了让被统治阶级主动服从统治阶级的统治。

概念上，意识形态是现代社会科学体系中的一个概念和范畴，意指“一个行动导向的信念体系，一套以某种方式指导或激励政治行动的相互联系的思想观念”。意识形态的主要特征是：

1. 对于世界的解释
2. 改造世界的企图
3. 行动导向
4. 群众取向

* 某种意识形态与该种意识形体的实践可能是两回事。简单来说：口号和实践可能不同。

0h02 什么是自由主义

自由主义是最早出现的意识形态之一，后来的意识形态通常是对其的批评、反对或者修正。其被被认为是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时期的意识形态，大概在18世纪晚期和19世纪早期趋于成熟。

主要观点：

1. 政治上：
2. 反对封建主义和封建制
   2. 反对绝对君主制和专制主义
   3. 主张立宪政府和个人自由
   4. 政府的权利严格受到宪法限制
   5. 公民和法人的权利应有明确的保护（特别是防止受到政治权利的侵害）
3. 经济上：
4. 反对重商主义（该主义如今已经演变为经济民族主义或贸易保护主义）
   2. 主张自由放任（市场无形的大手、减少政府干预）
   3. 理想国家主要角色是警察和法官

作者认为古典自由主义是对这些原则的倡导：

1. 个人主义原则（注意这在社会科学中是一个中性词，其意思应该比较接近 individual）
2. 在这里是将个人看做是组成社会的最小单位（而不是不守纪律、没有组织观念或缺少团队精神，更不是损人利己）
   2. 这是一种思考问题的角度，认为抽象的社会看不见的，只有政策在相当程度上改善了个人福利时，社会福利才能实现
   3. 将个人因素视为整个社会创造动力的来源
   4. 认为理想社会应该激发每个人的主动性和创造性
3. 个人自由原则
4. 政治哲学意义上的自由指的是政治自由或社会自由（而不是完全没有约束，也不是心灵或意志层面上的自由）
   2. 倡导个人自由原则，意味着主张来自国家或社会的强制力干预越少越好
5. 理性原则
6. 相信随着人理性力量的发展，对自然和社会的科学知识的进一步发掘，这个社会能够不断地获得进步和加以改善（进步史观）
   2. 支持变革
7. 平等原则：
8. 主要是形式平等和机会平等（而非实质的平等和结果平等）
   2. 承认天赋差异和偶然因素，强调机会、形式、程序和资格方面的平等
9. 宽容原则：
10. 社会需要允许多样性
11. 被治理者同意的原则：
12. 个人权利优先
    2. 国家权利来自个人
13. 宪政原则：
14. 公民权利的保护（特别是私人财产）
    2. 政府权利的限制
15. 自由放任原则

0h03 古典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

我们刚才在 [[#0h03 “黑暗时代”到启蒙时代]] 中提到约翰 · 洛克是古典自由主义的早期代表人物，也提到了他的主要思想。在后世的文件中，很多都受到了洛克学说的影响，如美国的《独立宣言》。

另外一位代表人物则是亚当 · 斯密。亚当·斯密总体上认为，人是自利的，其追求自利的过程客观上会在“看不见的手”的引导下促进社会的利益，所以他主张自由放任政策与守夜人国家。

不过亚当 · 斯密的观点（同样也是自由主义的观点）绝非国家不重要，而是认为国家主要有三个任务：

1. 首在保护本国社会的安全
2. 为保护人民不使社会中任何人受其他人的欺侮或压迫
3. 建立并维持某些公共机关和公共工程

约翰 · 斯图亚特 · 密尔是另一位杰出的自由主义思想家。他的《论自由》被视为自由主义的名篇。首先他假定每一个人都有“绝对自由”，但是这会产生冲突，于是加上限制（防止一个人侵犯他人，而且是唯一的限制）。政府没有权利（也不能因“父爱主义”）干涉公民的行为、选择和自由。此外，密尔还强调“个性的自由发展是福祉的首要因素之一”。

0h04 自由主义的演进和嬗变

自由主义受到了很多挑战，如间歇性的经济危机、贫富悬殊以及托拉斯和大企业垄断等问题、公共设施及基本公共服务的匮乏。在19世纪以来，重要的政治趋势是选举权的普及、政党政治和政党竞争。由此带来了福利国家政策的兴起（这是因为选民人口中低收入占较高比例）。

在这样的背景下，大概在1870年前后，古典自由主义就开始趋向衰落。后来其内部兴起了现代自由主义。其对于古典自由主义的主要变化是：政府的重现，主张强化政府干预，加强监管，对于劳工阶层的保护以及建设福利社会。

对于政府权利的提升，自由主义内部存在疑问。但是客观上，西方主要国家的财政收入占GDP的比例从普遍低于10%提升到30%到50%左右。

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可以被视为现代自由主义的早期践行者。面对经济大萧条，罗斯福总统采取了一系列”救市“行为：救济和公共工程；整顿银行业，成立存款保险公司；制定最低工资及最高公时，强化社会保障和福利国家建设。（不过事实上，现在美国仍是自由大于福利）

现代自由主义在经济领域的重要代表人物是约翰 · 梅纳德 · 凯恩斯。他的代表作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

凯恩斯认为，如果整个市场自由运转，采用自由放任政策，就会出现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所以政府干预就成为必要。与古典自由主义不同，凯恩斯倾向于认为政府对经济增长和稳定负有责任。后来，经济增长率、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开始逐步成为欧美发达国家政府的施政目标。政府需要通过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灵活运用，来保证适度的经济增长率、低失业率和低通货膨胀率。

另外一个重要的政治哲学家是约翰 · 罗尔斯。他的代表作是《正义论》。在这一本书中，他阐述了两种正义原则：

1. 每个人都拥有平等的权利来享有最广泛的、与他人类似的自由相容的基本自由。
2. 社会和经济的不平等应该：（1）有利于受惠最少者的最大利益；（2）职位和机会应该向所有人开放。

简单来说，就是要同时兼顾平等和公平。这样的话，政府的干预就成了必要的事情。

现代自由主义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2008年的经济危机。在政府是否救助濒临倒闭的大企业这一问题上充满着争议。

0h05 新古典自由主义的复兴

20世纪30年代到60年代，是欧美发达国家现代自由主义的鼎盛时期。但是在70年代的时候，凯恩斯主义政策开始引发了如滞涨（也就是经济停滞和通货膨胀并存）等问题。此时，也就是在二战结束后的冷战下，出现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阵营的对抗。在70年代之后，新自由主义（新古典自由主义）开始兴起。

新古典自由主义的一个重要人物是弗里德里希 · 冯 · 哈耶克。他的代表作有《通往奴役之路》和《自由秩序原理》（其思想直接影响了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

在方法论上，哈耶克秉承个人主义方法论（这在 [[#0h02 什么是自由主义]] 有提到）。他的基本观点是：人在很大程度上是无知的；人类无法借助完全的理性来认知所有复杂事物背后的关键信息。基于这种知识论，哈耶克有两个推论：1. 不存在可以依靠信息做出完美决策的政府 2. 要有创新的自由。

哈耶克反对理性建构主义和社会工程（当然也反对社会主义的计划经济）。简单来说，就是认为理性的乌托邦是不存在的。

另一个和哈耶克有关系代表人物是路德维希 · 冯 · 米瑟斯。他的代表作是《自由主义》。他阐述了市场经济积极的一面，并且进一步比较了公有制和私有制，而且他也讨论了平等的问题。

米瑟斯的视角相当独特，我们可以看一段他的论证：

谈到资本主义，就使人联想到一个心狠手毒、唯利是图的资本家，他剥削同类，无恶不作。事实上，自由主义所主张的资本主义社会秩序是：资本家如果要发财致富，唯一的途径是像满足他们自身需求一样来改善同胞的物质供应条件。

20世纪后半叶，美国主流经济学家米尔顿 · 弗里德曼成了新古典自由主义复兴的重要旗手。他的思想是货币主义，代表作为《资本主义与自由》和《自由选择》。他对于解决美国公立教育系统问题的方案相当有意思。

20世纪70年代，一位重要政治学家是罗伯特·诺齐克，其代表作是《无政府、国家与乌托邦》。他主张“最小国家论”。

0h06 保守主义

18世纪晚期至19世纪早期，保守主义的兴起是对当时日益加速的社会变革和政治革命的一种“反动”，也是对启蒙运动和进步主义思潮中激烈变革要求的一种“反动”。

按照安德鲁·海伍德的看法早期保守主义有两种：1. 完全保守 2. 为了保存而变革。保守主义是一种比较复杂的意识形态，从历史上来说，他们捍卫过皇权、君主立宪制、贵族特权等等。过去的保守主义者可能完全不支持现在的保守者。

作者总结了保守主义的几个重要原则：

1. 捍卫传统
2. 经验主义（理性主义的对立）
3. 人类的不完善原则
4. 社会作为有机体
5. 重视等级、秩序和权威
6. 重视家庭
7. 重视认同宗教
8. 重视道德
9. 尊重财产权

保守主义相当负责，作者举的例子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伯克和他的《法国革命论》。保守主义不光在不同时代表现不同，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中内涵可能也不同。

0h07 撒切尔夫人改革和里根革命

我们在之前提到 [[#0h05 新古典自由主义的复兴]] 欧美社会在20世纪70年代产生了经济滞涨和福利病。这时同样也迎来了保守主义的复兴。这时期的代表是英国的撒切尔夫人和美国的里根总统。

撒切尔夫人的做法是大力推进私有化改革，出售国企，缩减政府干预。同样的里根总统的做法是降低所得税，撤回政府干预并降低税率和市场管制。

0h10 什么是社会主义

平等和乌托邦的理想最早在柏拉图的《理想国》中就有提到，不过在那个时候还称不上是一种意识形态。社会主义最先出现的是空想社会主义，后来出现了科学社会主义（共产主义）。

在《共产党宣言》中包括了这十条基本政策，可以视为其纲领：

1. 剥夺地产，地租用于国家支出
2. 征收高额累进税
3. 废除继承权
4. 没收一切流亡分子和叛乱分子的财产
5. 国家银行垄断信贷
6. 运输业集中到国家
7. 按照总的计划增加国家工厂和生产工具，开垦荒地和改良土壤
8. 实行普遍劳动义务制，成立产业军，特别是在农业方面
9. 把农业和工业结合起来，促使城乡对立逐步消灭
10. 对所有儿童实行公共的和免费的教育。取消现在这种形式的儿童的工厂劳动。把教育同物质生产结合起来

之后又出现了所谓改良的社会主义或社会民主主义。代表人物是德国思想家与政治活动家爱德华·伯恩斯坦，他认为应该放弃暴力革命，主张通过议会方式进行民主斗争，并进而改变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政策，强化再分配，实现社会平等以及建设福利国家。

现代发达国家政治模式已经融合了自由主义和民主社会主义的因素。

安德鲁·海伍德的论述中社会主义主要有这些原则：

1. 强调共同体
2. 平等主义
3. 博爱原则
4. 阶级原则
5. 财产的社会控制
6. 满足需求

0h11 从民主社会主义到新工党

社会主义的代表人物自然是卡尔 · 马克思。不过在中国，基于每一个人对于其思想的了解，这里不在赘述。

总的来说：

1. 一切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矛盾和斗争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动力
2. 由于生产资料私有制与社会化大生产之间的矛盾，资本主义会面临不断的经济危机，由此从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就具有必然性
3. 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就是通过无产阶级革命实现共产主义

不过马克思的观点在欧洲大陆受到很多挑战，在上一节中提到的社会民主主义就是一个表现。德国社会民主党的重要领袖伯恩斯坦认为，如果工人阶级拥有选举权，就可以推行有利于无产阶级的公共政策。（伯恩斯坦的观点是有历史背景的，在马克思的时代没有普选，马克思没有看到通过选举改革使得普通民众活动选举权的可能性，伯恩斯坦的思想是有创见的）同时他对《共产党宣言》中的社会设计充满担忧，也就是官僚主义化。他认为马克思的工人阶级中心论可能对于其他阶层有害。

所以社会民主主义主张通过税收和再分配使不同社会阶层的收入更加平等化。今天的很多西方国家都借鉴了这些原则。不过上文提到福利国家的模式受到20世纪70—80年代西方社会的经济危机的挑战，从而兴起了各种概念。也就是从”老“工党到”新“工党。

列宁认为帝国主义将发达资本主义的主要矛盾转移到发展中国家，所以无产阶级革命有可能率先在资本主义最薄弱的链条上建立起来。他强调了暴力革命的重要性，这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从理论到实践的转换。

0h12 意识形态论战的场域

回到一开头的判断题，政治意识形态通常在一些重要议题上交锋。大致有这些问题：

1. 个人与群体的关系-个人优先还是集体优先
2. 国家的角色和作用-小政府还是大政府
3. 自由及其限度-自由还是威权
4. 平等
5. 市场关系

小结：意识形态的兴起和社会经济的发展密不可分。在历史上，我们探索过如此多种的政治体制，多种潮流不断兴起。我的感想是切不可只将眼光放在一种意识形态上，只有看的更多了，才有更清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