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我刚结束高考。
那天最后一门是化学。我略带惊讶的发现,这张试卷还算简单,我很快就写完了。对那时的我来说,似乎这千百场考试都一样,重复的,不敢一丝粗心,必须提起全身力量来完成的考试。
在那个温暖的落日下,我平静的离开了学校。之后的日子里,我焦急等待着成绩。而当手机收到短信的那时,我记得我的心情还是暗淡的,仿佛与我想要的成绩相较甚远。而那几个星期里,我似乎是无比的不知所措,仿佛害怕着。
翻开去年的年度总结,或者说回忆起那段说起来有些创伤的时间里,可能就像这些文字一样。但是现在过去的时间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了。我离开了台州到兰州读书。其实那时我也不知道我做了对的或者是错的选择。于是乎,我也带着这种本能的、冲突的、恨也似的情感开始新的学习了,当然也有那种要提起全身力量与之对抗的冲动。
第一学期里,我几乎每天都在学习,期末周的时候甚至可以学到凌晨四点钟。当我今年看到当时我做了满满的一整本笔记的时候,我自己都被震惊到了。我甚至可以说,这时候的我,几乎就是高三的延续。迫切的想要认可,想要证明自己。
不过我现在发现我错了。这样的“恨”的情感,或许是有着无限的、否定的力量,可以暂时应对着高考无限的竞争,应对自己的薄弱,挣扎着拿着浑身气力去背、去记,去在考场上“厮杀”。当然我现在才发觉这是一种非常蛇皮的思想状态。我觉得这样的意识形态恐怕在学生中有一些数量,最典型的莫过于“拱白菜”的张锡峰式的思想。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的思考其实根本无法超出教育体系,最终还是在这个场域内转来转去,落入到一种奋斗 B 的状态。但是我觉得也不全是学生的原因,想我这样的学生,耳濡目染是等级制的家庭、学校(各方面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学习的是如何超越他人的技巧,被灌输的也是如何要做布尔乔亚。这样的教育体制下,如何有自我意识的发生,如何才能知道在教育体系之外还有更高级的符号系统,如何才能反思我们的教育体系之所在。
在我看来,大多数的学生对于世界的理解都是从教科书出发的。当我们在 b 站上看有人发着诸如“XX必修X”,我们就能猜测他们对于世界的理解首先是从教育体系中开始的。我也不过是这样的。再举一个例子,就是对于“物理”的一种“崇拜”。我们学习到的义务教育阶段的数学、物理等等,容易让我们产生一种错觉,产生一种“还原论”式的物理主义(这在我的大学同学中就有讨论)。也就是所谓的“你的感觉不过是一堆神经元的电信号”“世界的秩序是一种被物理法则统摄着的无限的运动”云云。其实真正的物理学家并不会发这种错误,他们分得清什么是“the physical world”,什么是“the real world”,他们知道这中间的区别。
在这种等级制的,优胜者天然的有更多的“power”的世界,一个唯绩(无论是高考成绩也好,绩点也好,论文数也好,都是一样的道理)主义的世界中,这样信奉着所谓的“物理主义”的学生,最后无非就是被放到社会工作的评价体系中被定价。这其实是一种短路,这样的学生,把教育中得到的社会与真实的世界短路了,始终在一个闭合的场里循环着。这样的思想,距离真正的辩证唯物主义还很遥远。
接下来我想说的是所谓的 “Political Consciousness”,听上去有些好笑,因为用另一种说法来说,或许就是所谓的 “Keyboard Policy”。我在 MHYYYY 这样似乎过家家似的态度下了解了什么是“左、神、兔”。那时候我听到米指导的声音几乎都要大笑出来,这似乎其他什么鬼畜视频也做不到的。还有像 b 站 up 种豆包 或者是 某骜,这样的 emoji 仙人,当时近乎是影响了我做 PPT 的喜好。
后来我看了包刚生教授的《政治学通识》。当时最让我震撼的是,一是这本书对于民主的描述,二是对于近代到现代社会阶级的发展的描述。
在我们此时此地的话语体系下,仿佛西方式的“民主”天然是失败的、不彻底的,用 wls 的话说就是非常倒闭的。不过我们作为中国人,有无具体的投票权先存疑,是否见过“民主”也当然存疑。更应该说,我们的政府应该是一种“威权”式的政府。
而仿佛在教科书的指导下,我们当下的,或者说现代的社会,还是在马克思那样的,19 世纪时候那样的,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实际上在这本书上说明的,是我们的社会已经较马克思的年代大为不同了。(具体可以看我这篇博客 “【读书小记】《政治学通识》:意识形态”)简单来说就是,从俾斯麦在德国尝试社会保险制度开始,对应着欧洲福利国家的兴起,资本主义使用一系列手段缓和了与无产阶级的矛盾。还有近代社会中中产阶级的兴起,受于篇幅这里不讨论。
这些以上知识,的确是我“农村错题集”从来未闻,从来未见的。不过至于那个时候我的 poltical consciousness 是否是 unleashed 的,显然那时(现在也)只是前反思的小孩子了。
当然还有一件事是,我当了班委。这一年的时间我多少窥见一些社会机构运转的模式。你说社会的运行,具体一点,人大的运行、县政府的运行会与班级的运行、QQ 群的运行有什么区别呢?当然这或许扯到什么“草台班子”理论(不过现在倒不太认同这个理论,我其实觉得这是所谓的理性的缺憾,也就是我们无法按照理性主义搭建一个完满的社会了)。不过有些时候,也就是几个人的几句话罢了,这样的观点我倒是有些认同的。
还有当时,我们班在校园集市被造黄谣的时候,当时我们全班同学都在笑,都仿佛是一个看乐子的场外人。但当时副班的行动让我很意外,他联系辅导员报告了这个事情,最后也是找到造谣的同学。说起来,我这样似的人,几乎就没有所谓的“主人”的意识。换句话说,就是一种鲁迅笔下的麻木的“看客”式的姿态,全然不知自己还有能力和权力,也应该去做“主人”。
然后,我想要说的,则是我的学习生活的改变。在这一年的变化中,如果说前者是一种思想上的基础的话,这就是行动上的“导火索”了。
就像我在 “在一个忽然醒来的早晨【暨 CCPC 重庆站和 ICPC 上海站游记】” 中所记录的那样,或许可以称我为“根本毫无空闲的学生”了。上海站之后,这个赛季算是“圆满结束”了。但是学习仿佛刚刚开始,无论是从课程的容量还是从难度,或者是作业,哦对了还是实验课。仿佛一天已经充斥了之前的,现在的,还有过几天就要准备的。我不想数我的 To Do List 中完成了多少任务,还有多少没有做完,我只想睡觉,每天如此。我甚至玩笑似的说,“我已经被异化了”。我无法适应如此忙碌的生活。我几乎被压垮。
那个周末我很累,我补上了五个实验课。我从早八开始做实验,到晚上九点结束,我还有非常多纸质作业没有做,就算都抄答案的话,也要很久。那时的专业课,我几乎无法学习一点,因为我跟不上,我把时间花在竞赛上了。同时,我缺乏休息,我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本来应该是暑假,是放松的时间,是两个月可以自由发展的时间。而其中第一个月,我参加了学校的暑期学校,我做助教讲了“排序、字符串、哈希、KMP”这些内容。之后的十天我特种兵式的去了成都找成电的同学玩了四天,之后六天在重庆完了一会。随后我参加了学校环协的营期,这个暑假就这么结束。然而开学的我,马上就要面对的就是三场网络赛,一场数模,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你可以说这是一种像“创伤式”的回忆吧。一种痛苦的,不断在脑中被感受的、被呈现的知觉,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几乎要摧毁我的精神。但与此同时,也在告诉我,像一个声音不断被放大器放大放大再放大,在心中几乎要冲出来的声音,告诉我,要行动,要改变。否则就只能在无限的矛盾创伤中无限的摆动,始终无法脱离这种回忆。
我做了什么?
上海站之后的周四就是信号与系统的期中考试了。我显然没有什么精力可以准备这场考试,我还未从之前的疲惫中脱离出来,我最后只考了 64 分。不过我没有什么起伏,我知道我那时候的状态只能这样。之后我就去找了我们班另外一个考了九十多分的同学。比较幸运的是,他们寝室只有 3 个人,我就白天在他们寝室学习,晚上会我的寝室睡觉,顺便在他们那里打一会 CS2。
对于我来说,就和我之前与副班主任讨论的那样,这样的忙碌生活恐怕就是我的宿命了。无法与之共存,就必然痛苦。于是乎,我几乎不再听课了,我需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学习。我在课上写实验报告和作业,就这样持续了后半个学期。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期末周的时间足够我学习了。我在想,或许问题在于:是否可以在一个规定的时间内把知识掌握到 90 分左右(80?70?具体要看自己的选择)的水平。这样就足够了,再多的学习都是浪费时间。
可以说,重点在于意志的分配,而不再与学习的某些细节问题。否则一味的求全反而什么都做不好。每一节课都听的人,也许不如合理分配意志在考试前速通的人来的效率高。总之,这学期的成绩没有非常糟糕,还是在我的预期之内的。
还有一点则是我的一些计划。
大约是在 11 月份,也就是结束上海站的那个月。我在 b 站上看到 up 主 MasterSpark子非鱼。这个 up 主主要讲的是哲学,但是让我震惊的一点是他的更新速度,几乎每天都在更新,而且每天都会学习非常长的时间。这让我非常鼓舞,当时我看到的是关于现象学的视频的讲解。我马上买了一本《现象学导论》,我大概用了三个星期的时间看完了这本书。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我有了一个关于未来的计划。就是按照 up 主给出的一条路线自己学习一遍哲学。
具体一点,我打算先从一些“二手的”资料入手,比如说 vlog 的 ismism,还有一些 up 主的视频,同时加上几本书。谢林的《先验唯心论体系》我现在看到第三章,但是发现还是有很多难度。所以我打算先看谢尔贝克的《西方哲学史》,在下学期初的时候看完观念论,顺便配合一些 vlog 的讲解。
总的来说,我是这么想的:大概花一两个月的时间把 ismism 的一字头二字头都过一遍,先把自己脑中的陈旧的、被束缚住的意识形态都筛干净,再学习德国唯心论,先从谢林的《先验唯心论体系》开始,再看康德、黑格尔的一些著作。
其实,这些对于我最主要的启示是:在于我们所处的教育体系之外,是有着更高的符号体系的;或者说教育体系也就是一种符号体系罢了;所以说我们要做的仅仅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教育体系的符号系统,除此之外的时间尽可能用于自我的发展。
总的说来,这是一个历经非常多的一年。但是正如本篇的标题所说,我的思维都处在一个无意识的状态。我必须要马上醒来了。对于我来说,或者说,对于一个已经结束高考的人来说,等我们毕业之后,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呢?说的警醒一些,等我们身上的学历的“金箔”褪下的时候,等着我们的或许就是所谓的“生存危机”了吧。那些进入中专的,恐怕早就体会到了吧。如果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985 又如何呢?和大专和中专又有何区别?若是还不从无意识中醒来,恐怕就有更大的、更加激烈的创伤要袭来了,那时还能承受住这样的分裂吗?
每一次写年度总结的时候,我总是想着事无巨细的记录下这些事情,但是这的确是不可能的。把我的想法还有事情记录到千百字内,还是需要再斟酌一下的。最后简单梳理一下这一年来主要的事情吧:
- 达尔文协会认知营
- 任职达尔文协会
- CCPC甘肃省赛
- ICPC贵州省赛
- CCPC重庆站
- ICPC上海站
- 还有一些数模和算法的比赛
- 暑期学校的助教
- 在成都与重庆的旅游
以及未来的计划:
- 哲学入门
- 一些视频的制作计划,比如说 vlog 或者是书籍分享
- 阅读笔记
以上,我想说的是,这一年辛苦了,无论是我还是我有幸遇见的你。
发表回复